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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6章

所屬書籍: 千嬌百媚

    陸昀扯嘴角, 懶得廢話。他抄起她往外走時, 羅令妤糊裡糊塗地掙扎一下, 沒掙開。羅令妤心中急得無法, 一側頭,看到他攬在她肩上的修長手指。一個猶豫也沒, 羅令妤低頭一口咬住了他手腕。

    「嘶——!」陸昀吃痛。

    他手本能地瑟縮甩了下,因本就不甚在意,這一打斷,力道一松, 羅令妤直接從他懷裡掉了下去, 被他的手甩到了地上。羅令妤爬跪在地上,渾身冷汗,長發鑽到口中, 她咳嗽不住。陸昀蹲下,掐住她咳嗽得緋紅無比的面頰。他捏得重,羅令妤半張臉頰都被捏得酸麻, 看他如厲鬼一般盯著她,陰笑:「你敢咬我?」

    羅令妤被他這眼神嚇住, 抬手想推他掐她臉的手, 卻推不動。她欲哭無淚:這個煞星!誰讓他救她了嘛!

    羅令妤抖著:「我不咬你不聽我說話啊……」

    陸昀微笑:「你再咬一下試試?」

    想陸昀此人,身世好氣質好相貌好, 恐怕還博學多才。雖然羅令妤尚未見識到他的博學多才, 但府上表小姐們對他趨之若鶩, 建業人送其稱號「玉郎」,肯定不可能集體眼瞎。如陸三郎這般人物,整個建業女郎都捧著的人……恐怕還真沒被人咬過。

    羅令妤忍氣吞聲:「我不敢。」

    她吃力無比地運轉自己的大腦,楚楚可憐地抬起頭,眸光如水般望向他。陸昀挑眉,心裡嗤一聲時,便見自己這位表妹面如月,目似星,唇塗嫣。長發散亂,春衫已皺,她抬臉看人,相貌如仙似妖,目光盈盈春水將生。明明因發燒而臉通紅,但她這樣子非但不顯得糟糕,反而有一種供人蹂.躪的凌亂美……

    陸昀面無表情:這是又開始對他使「美人計」了?

    陸昀冷冷道:「表妹,我真的不好色。」

    羅令妤尷尬:「……」

    「三表哥,我知道你心疼我,」深吸一口氣,她淚盈於睫,見陸昀目有鄙夷,她卻當沒看見一般繼續道,「可是我真的不能走。許是我妹妹求了你讓你來幫我,但我妹妹年紀小,她不懂事的。眼下我只能在這裡給二郎祈福,二表哥醒了我才有一線生機。二表哥若是不醒,我便是以死謝罪都是應該的。我已經跪了一天一夜了,我不能在最後放棄。若是老夫人、陸夫人她們看得我日夜這般,心裡對我的怨也會少些。三表哥,我……」

    陸昀伸手。

    將她重新拽入了懷裡,她再次一頭撞上他胸膛,本就混沌的腦子,被他撞得一頭濁水般,再次糊了。陸昀將她再次抱入懷裡站起來,羅令妤焦急無比:什麼人啊?她掏心剖肺的話都白說了啊?羅令妤啞著聲:」三表哥,三表哥你聽我說……」

    陸昀抬步便走。

    可憐羅令妤怕佛堂外的下人聽到聲音都不敢喊太大聲,陸昀我行我素根本不聽她話,羅令妤心裡大氣。沒見過這麼討人厭的人!她乾脆連殷勤討好的「表哥」都不喊了,直呼人大名:「陸昀!陸昀,陸昀……」

    陸三郎勾唇,似笑非笑:「叫魂呢?」

    陸昀:「喜歡人家的時候叫人家『三表哥』,不喜歡的時候就是『陸昀』。羅妹妹真是個俗人。」

    羅令妤在他懷裡漲紅了臉:一是從未被男子這般橫抱,還掙脫不了;二是陸昀居然叫她「羅妹妹」,他的「羅妹妹」不是嫿兒么;三來,她覺得自己好似又被陸三郎調戲了……

    看陸昀腳一踏出佛堂,就換了語氣,冷淡道:「別嚎了。只是帶你下去歇歇,有人扮你的影兒裝個數,等天亮就送你回來。管你要跪到地老天荒去。」

    羅令妤聞言一怔,悄悄側過頭,果然看到自己被陸昀剛抱著出來,就有一個侍女低著頭進了佛堂。這侍女身量與她相仿,衣衫髮型也是同一身,只看背影,倒是真與她有兩三分相似。月光照身,庭院蟲鳴聲聲,羅令妤手指曲起摳著陸三郎衣衫上的花紋,冷汗再次襲身。

    陸三郎……簡直太大膽了!

    這是陸二郎的院子,他仗著夜深人靜、長輩們走了,下人們聚在二郎房舍里,他隨便安排了一下把人調走,就敢過來把她帶走。羅令妤渾身汗毛倒豎,被抱在郎君懷裡,事已至此她已經反抗不了,只好把頭一個勁兒地往他懷裡埋,祈禱千萬不要被人看到臉。

    羅令妤整個人瑟瑟縮縮地往他懷裡擠,纖細的腰、飽滿的胸、修長的頸,恨不得每個部位都嵌入他身體里。陸昀停頓了一下,酥酥麻麻感從胸腔處傳向四肢百骸,震得他頭微暈。顯少和女子靠得這麼近,他不覺停步,思量了一下。

    羅令妤快被他這種偷人還心不在焉的態度嚇瘋了,哆哆嗦嗦:「三表哥……你怎麼又不走了呢?若是不走,就把我送回去吧?」

    陸昀回神,這才重新抬步。

    羅令妤發著燒,還要為陸昀提心弔膽,到「清院」時,可謂心力交瘁。然不知是陸昀安排妥當,還是他們運氣好,出來這一路,竟真的沒撞上人。到「清院」後進了房,陸昀將她抱到榻上坐下,羅令妤下了地,手腳酸軟,冷汗淋淋。

    陸昀挑眉:她這個被抱的人出的汗比他這個幹活的還多。

    屋中侍女們等候多時,女郎一來,錦月迎上去,先用一件薄薄披風罩住羅令妤:「娘子放心,先洗漱一下,我們郎君為娘子診下脈就給娘子用藥。辛苦娘子了。」

    羅令妤驚:「你們郎君……診脈?」

    她抬頭,與俯眼看她的陸昀視線對上。陸昀:「難道你還想要疾醫過來?你這事,知道的人越少越好。」

    羅令妤收緊披在肩上的衣,她討好陸昀道:「我只是意外三表哥懂醫術,三表哥真是多才……其實我平時也看醫書的,算起來和三表哥也是同好呢。」

    陸昀有了興緻:「你看哪方面的醫書?」

    羅令妤支支吾吾。暗惱自己真是燒糊塗了,這種話怎麼能亂說。她半天答不上來,陸昀眼中又露出鄙視之色,似乎認定她又要欺騙了……羅令妤被他那目光一激,氣惱無比。她的本性被陸昀看到,但她總想在陸昀面前證明點什麼,她脫口而出:「我看養顏美容方面的醫書。我真的日日看,到陸家都還帶了不少養顏醫書呢。表哥不信可以自己去看,我沒騙你。」

    陸昀:「……」

    他看她的眼神從鄙夷往另一個方向轉了:養顏?美容?就羅令妤這相貌,用得著么……

    羅令妤真是個俗到極致的妙人啊。

    當時,羅令妤自被錦月帶下去洗漱,陸昀也回房換了身衣袍,再回來時,陸昀就給羅令妤開了葯,讓人煎藥給她喝。羅令妤沒問羅雲嫿如何,她閉著眼伏在榻上,乖順地接受三郎的照顧,沒再給人添麻煩。得到了照顧,羅令妤總算有時間開始想:

    我要如何化解這場危機?

    是的,從頭到尾,她未想過求助陸昀。羅令妤此人自私,認為世人皆如此。陸三郎被她美貌所懾願意幫她,但她還是堅信自己最可信。

    一遍遍用濕帕子給女郎擦汗,看女郎發著高燒還意志堅定地醒著不肯睡,錦月看她的眼神越來越稀奇。

    恐怕羅令妤自己都不知道,這是陸昀第一次把女子帶上榻。

    錦月想:看來自己對羅娘子的好感不虛,這位表小姐,日後前途不可限量啊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另一頭,陷入夢魘中,陸二郎陸顯就沒三弟那般好福氣了。

    只是落個水,他卻在噩夢中沉浮,總也醒不來。他在夢中,滿心驚駭,看到夢與現實的時間線相連。看到他這場病好後,家中長輩大怒之下,不顧表妹羅令妤的哭訴,硬是將人送上船,要把人送回南陽去。

    汝陽羅氏嫡系已無,剩下的南陽羅氏落魄,若非情非得已,誰願意來表親家寄住?

    夢境時間渾渾噩噩地向前走……陸顯對錶妹愧疚,卻攔不住家人。他繼續頂著朝廷的閑職,日常讀書寫字。他對人生的期望,乃是三兩知己,紅袖添香,遊山玩水,如南國的名士般。

    然後夢中時間線突然加快,建業水暖,羅令妤重新回到建業!

    她當了皇后!

    夢中陸家人震驚無比,不知該如何與成了皇后的表小姐相處。表小姐與陸家有罅隙,陸家的地位微微動搖……然後場景突變,到了邊關。

    夢裡不知身是客,陸顯眼睜睜地看著萬箭齊發。天灰濛濛壓頂,他的三弟陸昀白袍掀飛如鶴,立在戰火城牆上,一身血汗,萬箭穿胸……

    陸顯慘叫撲去:「三弟,三弟……!」

    時值元朔十四年。

    此船形闊而短,機動輕快,便於泛舟。船中只有一艙,一翁一媼划船。比起時下的奢靡之風,此船樸素了許多。行在水上,已入建業水路,當無賊寇敢騷擾,划船的老媼鬆口氣。她撥槳時,不禁踮腳眺望,透過船艙的窗格子,看向艙中那神仙一般的女郎——

    一身月白、水青二色,那女郎披紗帛、著衫裙,腰間素帶落地,裙尾散花至足。頭梳凌虛髻,烏蓬似雲;額心用金粉金箔點五瓣花,流光溢彩;皓腕戴一段翡翠綠鐲,雪凈竹青。美人正跪坐於長榻上,面前几上擺滿了書籍、木匣。桃腮泛粉,鳳眼剪水……她憑窗而望、目中清愁的模樣,如月下濃濃綻開的火焰蘭。冶艷中,神情嫻雅。

    老媼心中驚艷:真是一位無時無刻不動人的美人。

    汝陽羅家算是沒了,但憑羅家大娘子這般相貌氣度,入了建業城,只怕惹得郎君們爭搶求愛。如此,羅氏女即便帶著一個小孩子,即便寄人籬下,日子也定過得不錯。比起他們這些風來雨去的貧苦人群,父母雙亡的羅氏女已何其幸運。

    老媼在心中讚歎這位絕世佳人時,羅氏女,即羅令妤,正慢悠悠的,與侍女靈犀一同整理著几上的物件。榻上角落裡趴著的九歲小娘子,羅雲嫿梳著小抓髻,捧著一本書胡亂背著。九歲小女孩兒的眼睛滴溜溜轉,透過書縫看她的姐姐在忙什麼——

    染著緋紅丹蔻的玉手輕快地撥著算盤,羅令妤念道:「老君侯身在交州,聽聞交州是險惡之地,我求了平安福,到建業就讓人給老君侯送去;這雙絳地絲履是我親手所做,輕若雲霧,質地堅實,送給老夫人;這十盒玫瑰酥給幾位伯母,大伯母在汝陽時最好此酥;這本字帖是明大家的生平得意之作,送給衍哥哥;未曾見得兩位表哥,不知表哥喜好,送湖筆徽墨總是沒錯的;還有香囊,書籍,舊畫,羊裘……」

    侍女靈犀忙著照娘子的吩咐整理案上這些物件,她動作快,羅令妤說的慢。主僕相處多年,侍女靈犀看一眼自家優雅可照月的娘子,再聽她那黃鸝一般的聲音婉婉道來……靈犀小小翻了個白眼:「娘子,我們還未進建業城,未進陸家大門呢。船上只有我們主僕幾人,無外人時,娘子不必這般做樣子。」

    「好歹歇歇。」

    羅令妤鳳眼飛起,嗔了侍女一眼:「何謂做樣子?我本就是這般。」

    主僕對話時,一旁趴在榻上讀書的羅雲嫿用書敲著木榻,嚎道:「姐啊,我好餓——」

    羅令妤:「餓著吧。看看書,餓過去了就好了。」

    羅雲嫿鼓起腮幫子,不滿地吹了吹額上劉海。她尚是小孩子,眉清目秀,粉雕玉琢,卻沒有姐姐那般的美色。姐姐把好東西都送給親戚家,念得她都餓了,卻無膳可食……小娘子捧著腮,暢想到建業後的日子:「好想快些到陸家啊!到時候就有蒓羹、乳豬、鮓魚……」

    羅令妤靠窗憑欄狀如仕女畫,她依然輕聲細語:「嫿兒不可以。陸家是江南大世家,名望極高。我們好歹也是士族出身,雖落魄了些,卻不能墮了羅家的名,惹人笑話。到了陸家,老夫人讓你用膳時要矜持,莫如八輩子沒吃過飯般撲過去;表伯母們問你餓不餓累不累,你得說不餓不餓、不累不累。你若是胡吃海喝,貪婪無度,我回頭便打你。」

    羅雲嫿:「可是我好餓呀——!」

    羅令妤已經不理羅雲嫿了,重新低頭撥算盤。清脆珠子敲擊聲中,侍女靈犀同情地望了自上了船、便餓得臉頰瘦了大圈的小娘子一眼。羅令妤不止自己時時淑雅自持,還不忘盯著小娘子。可憐的小娘子,已經兩天只喝菜湯,沒見過一粒米飯了。但羅令妤並非苛待自己的妹妹,實則——咳咳,她們太窮了。

    靈犀走神的功夫,羅令妤已經念到銀錢的開支了。聽羅令妤說道:「……再有兩日就到建業了,送完這些禮,我們還能剩下二百多兩銀錠子。下了船把船資給了,到陸家先給老夫人百兩,作我們借住的錢;還剩下百兩,打賞給侍女婆子等下人,參與各類宴遊……平時省著點花,大約可以撐上半年吧。半年時間,若我能嫁一位夫君,我們困局便可解了。」

    此言令人聽之落淚,聞之心酸。

    羅令妤手支下頜,悵然望向窗外水上青山峻岭,對自己到建業後的命運有些擔憂……

    耳邊羅雲嫿還在嚷:「姐,餓呀——」

    「餓呀——!書里沒有顏如玉,書里沒有黃金屋——餓呀!」

    一聲比一聲拉長,一疊高過一疊,吵得羅令妤無法再扮憂鬱美人。

    羅令妤只好道:「……那讓船家先停下,我們釣魚試試看。」

    羅雲嫿當即歡呼一聲,扔了書,一骨碌從榻上爬起來,催促姐姐的侍女靈犀給自己找鞋襪。羅雲嫿噠噠噠跑出船艙,趴在船頭咽著口水,瞪大眼睛等魚。船翁和船媼兩人恐這個漂亮的女孩子掉下去,他們勸了好久,羅令妤才持著魚竿,和提著一個魚簍的侍女走出船艙。

    美人長裙翩躚,立在船上驚鴻動人。如此纖細美人提著笨重魚竿,那魚竿都垂到地上了。老媼心裡一顫,連忙過來攔:「使不得使不得!娘子快坐下歇著,釣魚這種粗事,交給我們來做——呃!」

    羅令妤溫溫一笑,柔聲說著「不礙事」,手腕使力。她將魚竿向外一拋,魚線當即如跳浪般飛出,在半空中揚起一道雪亮的拋物線,「啪」一聲落了水。羅雲嫿小娘子拍著手給姐姐喝彩,絲毫不擔心姐姐太過羸弱釣不上魚,侍女靈犀把魚簍放在羅令妤腳下,也好整以暇;羅令妤這突然放開的釣魚動作,嚇了划船的老翁和老媼一跳。

    美人看著柔弱,實際上好像並不柔弱——

    沒有魚餌的情況下,半個時辰,她釣上了一條小魚。

    羅雲嫿在旁失望道:「姐姐多釣些。這麼小的魚不夠我們吃呀!」

    再半個時辰,又釣上了一條魚。船上老翁老叟對立在船頭、衣袂翩飛、手持魚竿、面色沉穩的娘子佩服不已,羅雲嫿和靈犀忙著為羅令妤鼓勁。但許是運氣到頭,羅令妤手腕酸痛,已再釣不上魚了。拂了下頰畔被風吹亂的青絲,羅令妤遺憾收竿——

    「好了,先這樣……啊!」

    船忽然震了一下,一聲「咚」後,所有人齊齊向後退。但手裡握著魚竿的羅令妤卻覺手腕沉重,被向前趔趔趄趄拽去,眼看就要被扯下水去。眾人疾呼「娘子小心」,羅令妤被拉地絆倒,撲在木板上。魚線飛快向下沉,羅令妤一隻手抓著船不敢鬆手——

    她全身貼著船板,腿軟無力,還被魚線勾住裙裾向船外扎。羅令妤尖叫道:「快快快救我——」

    被撞的船將將穩下來,眾人七手八腳,連忙過來抱扶羅令妤。羅雲嫿嚇得兩眼含淚,若是姐姐沒了,就剩下她一人;靈犀也是臉色慘白,緊緊抱著羅令妤的腰把她往後拖。妹妹和侍女都這般緊張,只能指望有經驗的老翁和老媼。老媼「咦」一聲後,老翁手伸入水裡撈,嘀咕:「好像是一個人撞上船了。」

    天灰濛濛,幾人衣服上都濕漉漉的。女的合力拖著羅令妤向外拽,羅令妤周身被勒得發麻,抖著唇說不出話;老翁出力,扯著魚鉤,真的摸到了一個人。老翁一招呼,眾人都去看魚鉤扯著的人。羅令妤雪白著臉,被眾人簇擁著,隱約看到一個人奄奄一息地從水下冒了出來。寬大直䄌濕了水,棉布袍子沾著魚籽、飄絮、浮萍,一股腦,混著滴著水的黑髮,裹著爬上船頭的這個人浮起來。

    隱約是個男人。

    穿著襤褸,是窮人。救一個又窮又落水的男人的後果不堪設想……

    羅令妤當即傾身,解魚鉤和魚線。眾人以為她救人,誰知她抓著人的手臂,趴在船轅上手向外猛推,就要把這個人從船邊推下去。她動作堅定、力道不輕,羅雲嫿嚇得慘叫道:「姐,不要啊——」

    此時無人知,這人是建業陸家三郎,羅氏二女的表哥陸昀。多年以後,陸三郎已位高權重,他回憶起自己和夫人的初見,冷笑連連——

    夫人心狠手辣。當真是刻骨銘心啊!

    侍女將耳傾下:「郎君,您說什麼?」

    再吩咐人:「快,快去請侍醫過來。我們郎君好似做噩夢了……為何還不醒?」

    後半夜中,陸二郎這邊再次亮起了燈火,疾醫趕來。二房「清院」中,羅令妤被侍女錦月攙著喝了一碗葯,滿額是汗,手腳發虛。她卻不肯睡,喝了葯就掙扎著要坐起,央錦月為她端筆墨紙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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